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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2年12月22日

第1場舞台劇 - “聽三奶奶講從前的事情”激情的、沉默的、淡笑的… 中國史詩



“聽三奶奶講從前的事情” 記錄片、現代舞 - 文慧



2012-12-22

三代女人的生活斷面,堆疊成一部… “淡漠的… 中國近代詩歌”



  文慧 –激情的第三代女子, 空白… 父親過世了。 忽然間, 一縷淡薄的疑惑浮起, 父親打哪裡來? 老家在哪裡? 落紅決非無情物, 化作春泥更護花。
文慧 - 花開正豔;過去、文化、家族歷史竟是… 一片空白, 沒根嗎? 連根鬚都沒有嗎? 不會的… 只是不經意間忘了吧! 往心挖掘, 往記憶處尋找… 竟然是… 一片空白…

怎麼會是空的呢? 沒根的樹可能成長嗎? 那化成春泥的養花者, 曾經也花開豔好;

可, 那個曾經是??? 那個豔光怎會收斂的一乾二淨, 讓人完全不懷疑那泥曾經是一朵花,深信的是泥一直是泥。

一直是, 一直是, 灰灰土土的濃霧煙塵… 不相信…不相信…不相信…

遮蔽在濃煙厚霧後的曾經是什麼??? 那是朵怎樣的花呢? 能化成泥養護這朵正盛放的花朵呢? 於是追尋去吧!!!

 

  母親 –沉默的第二代女子, 遺忘… 對於過去的一切, 不想、不問、不答… 沉默、遺忘、掩埋、 諱莫。

面對文慧的種種提問、遺惑, 只是一概的回答”不知道”。

句號。句號。句號。



  三奶奶 –淡笑的第一代女子, 經歷, 無聲的承受…

對於過去的一切, 是不以為意的”笑”, 是經過悲劇後還必須活著的悲涼, 持續的悲涼; 不堪的過往….. 一笑泯之..... 淡笑說說….. 是如此的不經意…..

是如此赤裸裸直刺心的最深處, 不帶血, 不帶淚的鋒利….. 完美。



〜by Meng〜









劇評與起緣: 崔卫平譔  

“文慧从北京舞蹈学院毕业之后,曾任东方歌舞团的舞蹈编导,后来成为现代舞编导和表演者、中国当代舞蹈剧场早期骨干。2008年,她长达8小时的舞蹈作品《回忆》,在欧洲各地演出,很受好评。2011年春天,她只身带着机器,去父亲的出生地云南易门,找到了祖父辈的三奶奶,她父亲的婶婶,拍摄了纪录片《听三奶奶讲那从前的故事》。此片有如此的不同和令人的惊喜。

  三奶奶名叫苏美玲,83岁,面目清癯,谈吐清晰,精神矍铄。“从大庄讲起么。”文慧央求道。大庄是这位阿奶的娘家。“小时候玩玩么回去吃吃,玩玩么回去吃吃。”阿奶一边说,一边笑笑。这样混沌的开头,不知道要将故事引向何方。文慧在一旁耐心地听着,好像那是最重要的事情。

  被问及“家里有多少田”时,阿奶摇头说她不清楚。但其实阿奶是 个明白人:“不解放的时候,说大户人家,解放的时候,说大地主。”她的云南方言中,带有许多双声词,比如“整整”“梳梳”“教教书”,这听上去有几分儿童 语言的味道。这也令其中夹杂的“剥削”“批判”“斗争”“支持”这些新词,显得更加扎眼,仿佛一块绸布上面,被烧了几个窟窿。

  这说起来多久远啊。阿奶12岁 嫁到文家,丈夫比她大八九岁。有时候丈夫带她到外面街上玩玩,也去他教书的地方见见其他老师,她才大起胆子来。“结婚的事情还没讲完呢,”文慧提醒道, “穿的哪样衣裳?哪样颜色?”阿奶答道:“那阵么,穿那种,叫旗袍,有那样长长。粉红,粉红呢,那阵叫缎子。缎子起花,好瞧呢。”

  “什么日子最难受么?”“土改。”从时尚的话题,她们转而进入 了历史。阿奶是有大局的,她对文慧介绍了最初开会的情况,根据田地多少,分为贫下中农、富农、地主三个会场。房子、田地都没收了。阿奶的话题很快转入只有 女性才经历的那些,做饭的锅、灶没收了;家中的被子、衣服被拿走,放在“土主庙里”;每月来月经,月经布也没有,没法走出家门。文慧的曾祖母是这个大家庭 的女家长,她去向那些人要被子,结果腰里被绑上绳子,吊起来打。曾祖母比较胖,打着打着绳子断了,整个人砸了下来。那些人走过来用脚蹬蹬,嘴里还说“死了 吧,死了吧”,再问“还要被窝吗?”曾祖母话都讲不出,摇摇头。

  文家有人已经参加了地下党,提前通知她们,人家要什么都给,还要承认自己是“剥削来的”,因而少吃了许多苦头。有一位王姓邻居,将一些金银财宝藏在了狮子山。被告发后,女主人被吊起来打,两边乳房上各挂着一块石头。

  阿奶叹气,她婆家娘家两头都是大地主。阿奶的母亲听说第二天晚上要被斗,觉得自己熬不过去了,吞了两只金戒指、金坠心而死。阿奶本人也有过将绳子套到头上的经历,但被几岁的儿子撞上。

  在当年历史的现场,女性是不允许出声的,她们只有将自己的面庞 深深地埋下去。而这之后,大历史也是她们不便谈论的,处于那低矮的天空之下,她们能知道多少呢?然而,文慧的镜头给了阿奶一个从容空间,她谈论她和她周围 女性所经历的,那些日常生活看不见的微小部分,所有这些已经遗落在历史的缝隙中,无人过问。然而它们正是生活本身的肌理和纹路,是叫做“生活”的那种东 西。

  文慧对于这部纪录片的“文体”意识,渐渐变得越来越强。阿奶讲 述过去时,画面是黑白的;切换到当下,马上转为彩色的。而一旦进入彩色的空间,就不仅是阿奶一个人,文慧也加入进来:她与阿奶面对面吃饭;她与阿奶一同站 在田埂上;她与阿奶并排梳她们的长发,文慧一头黑发,阿奶的头发花白,而阿奶当年也是一头黑发的,最终她们的头发被拴在了一起。

  纪录片的结尾最为感人。镜头里阿奶的手蒙着文慧的眼睛,那是一 双历经风霜、骨节粗壮的大手。“阿奶我看见你了。你看见我咯?”阿奶回:“我也看见你了。你看见我吗?”文慧答道:“看见了,我用心看见了。”阿奶说: “咯是,嗯。”她们在历史的隧道里,艰难地互相摸索。我们所有人都有这样的过去,这样的过去才形成了我们这样的今天。”